車子七拐八繞，靳祺家的村莊就建在某處山腳，中午的太陽還算熾熱，下車也不算太冷，一行四個人在車子旁邊站住了。

靳祺家和於成光家挨的很近，於成光以靳祺家比較小為由，邀請林書會到自己家來住。

這又使林書會感覺很有意思，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四周，“這附近沒有賓館嗎？”

“沒有。”靳祺回答的有些生硬，“住我家。”

林書會笑笑，沖著於成光攤了攤手。

靳祺作為他們村難得一見的大明星，過年回家顯然是有人出門看熱鬧的，如果再僵持下去，林書會都有些擔心靳祺會應付不來。

等到靳祺把應打的招呼都打完，林書會才對著靳祺表態，“傻孩子，你再不帶我進家的話，我就要尿褲子了。”

靳祺立刻停止了寒暄，也沒有要和於成光打商量的意思，帶著林書會就往家裏走。

靳祺家確實不大，相比較鄰居的二層小樓，他家還只是個平房，但是好在看起來體面又漂亮，並不顯得寒酸。

靳祺是獨子，他們家三世同堂，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住在一起，除了這些人以外，還有一條懶洋洋的大黃狗。

反正他們的方言林書會一句也聽不懂，他也樂得當個聾子，只需要做出簡單的回覆就可以，他們一家人都很高，也都像是沒什麽心眼的樣子，笑一笑就會露出璀璨的白牙。

只是這廁所環境，屬實有些一般了。

就是一個坑，而且還是一個無法沖水的坑，林書會強忍著撒了泡尿，剛出去就看到靳祺在門口守著。

林書會覺得自己渾身都招滿了屎味兒，於是便皺著眉頭問，“你站在這兒幹嘛？”

“我家沒分男女廁。”

林書會對著袖管左右聞了聞，“賺了錢給你家修個好廁所吧。”

“直接買房子。”

林書會點頭，“在哪洗手？”

靳祺帶他過去，順便還幫林書會擰開了水管，他猶豫道：“林總，您要是不喜歡我家廁所的話我可以給您找個盆。”

“那我在哪兒尿？”林書會接過靳祺遞過來的毛巾。

“去臥室。”

“然後呢，你給我倒？”

靳祺低下了頭，“我怕您不舒服。”

林書會把更惡心的話強忍著憋回了肚子裏，他隨著靳祺來到了堂屋，也就是客廳，這淳樸的一家已經備好了豐盛的飯菜。

只是他們並未提前預料到林書會會來，做的這一桌子菜都有些紅的滲人，靳祺默默地拿了一只藍色的大海碗過來，碗內盛了溫水，他把每一樣菜都用水過濾了一遍再夾到林書會的盤子裏。

依舊是辣，但是林書會勉強還可以接受，他只是在琢磨，第一次和靳祺一起出來吃火鍋時倒也沒看出來他體貼的潛質。

靳祺的家人似乎知道了他是靳祺的領導，所以都在努力地對他說著蹩腳的普通話，靳祺的媽媽甚至還拜托林書會幫靳祺物色個女朋友。

“阿姨，您家靳祺非本地的不找呢。”林書會笑著調侃。

靳祺父母還未接話，靳祺先急了，“我沒這樣說過。”

林書會把碗中家釀的米酒一飲而盡，“你就是這樣說過。”

靳祺抿緊了嘴巴，他把林書會裝酒的小碗挪到了一旁，“林總，不要喝了。”

林書會不跟他計較，因為這裏是靳祺的地盤，為人霸道了幾分也完全可以諒解，只是這米酒實在是美味，於是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頭，“最後一碗。”

靳祺垂了眼睛，轉身給他盛了小半碗。

林書會這頓飯吃的還是十分盡興的。

這家人都擁有著淳樸的本質，笑容也讓人覺得親切，吃剩的肉骨頭便隨手丟在地上餵了大黃狗，耳邊時不時地還傳來幾聲鞭炮的鳴響，林書會記憶中所剩不多，闊別已久的年味兒，居然被這個山腳下的小村落勾起了邊邊角角。

來找靳祺的發小不少，但是靳祺並不願出門，寧願窩在家中和林書會支攤打麻將。靳祺一家都是麻將高手，把林書會虐到體無完膚，虐到最後林書會舉起一只手投降，“不打了不打了”。

時間如果只是為了消磨，便也流逝得很快，看月亮也只是變成了一個借口，天色欲晚，林書會就已經陷入了困意。

臥室只有三間，爺爺奶奶一間，爸爸媽媽一間，再有一間是屬於靳祺的。

林書會為客，靳祺父母也不想怠慢，就打算把靳祺的房間騰出來給林書會住，然後讓靳祺跟著他們湊合幾晚。

可是靳祺是個大小夥子，身量也高，跟媽媽睡一個房間總是不像樣子，林書會入鄉隨俗，幹脆也就不講究這麽多，直接同意了讓靳祺跟自己同住一個房間。

其實不止是一個房間，他們還要共擠一張不算太大的單人床。

這就有點微妙，林書會排斥跟人同床共枕，但他排斥的又都只是床友，如果是像靳祺這種人，他還真的不好界定。

屋內的布局十分簡單，除了床外，就只有一張書桌，書桌上空空如也，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喜歡讀書的孩子，地上就是普通的水泥地，連地磚都沒有鋪，房間裏面滲出了一種陰冷的濕意。

林書會一直覺得自己還算不上一個非常合格的富二代，因為他鮮少揮霍，出國留學期間也大多是自食其力，可是事實證明，人還是要多出來走一走，和靳祺比起來，他倒真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了。

他對靳祺桌子上擺放的幾個小木雕十分感興趣，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，靳祺繞到他身後說：“這是我隨手雕的。”

“你雕的？”

“對。”靳祺說著打開了書桌的抽屜，裏面躺著好些雕了半截的木頭，還有一些雕刻用的刻刀。

“你這麻雀雕的還挺像。”

“是老鷹。”

“管它是什麽。”林書會笑道：“能把我雕出來嗎？”

“不能。”靳祺略微端詳了一下林書會，“我怕把美的東西給雕醜。”

林書會先是錯愕，然後輕笑兩聲，“你是不是上過情話培訓班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靳祺如實回答，“美的東西有很多，美的人也有很多，林總確實很好看，肯定不止我一個人說過。”

如果換個其他人，下一步估計就要更進一步的交流一番了，可是靳祺不行，靳祺的話裏話外沒有半點暧昧的意思，林書會張了張口，卻只說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，“我困了，到底要怎麽睡？”

這地方濕冷，連帶著被子都潮的好似要掐出水來，林書會剛剛摸了摸被窩，也是一樣的陰冷潮濕。

靳祺看著林書會，“您先在凳子上坐一下。”

林書會坐了，靳祺卻沖了出去，不一時又抱了兩床被子進來，一床壓在床上，一床遞給林書會，“您先裹住自己，我去給您暖被窩。”

林書會皺起了眉頭，靳祺不由分說地用被子把林書會連人帶凳子一起包裹了起來，這被子比起其他的還算好一些，估計是才曬過太陽，還有些松軟的芬芳。

然後靳祺彎腰把自己的外褲脫下來，正打算脫秋褲時，林書會制止了他，“這是要幹嘛？”

“暖被窩要用皮膚去暖。”

“沒個電熱毯嗎？”

“我父母不讓用，村子裏有人用電熱毯被燒死了。”

林書會在心中罵了兩句，靳祺已經穿著平角內褲鉆進了被窩，他把長腿伸開來，盡量使自己的皮膚可以接觸到被窩的各個角落。

林書會覺得蜷縮在凳子上很沒有氣勢，但他現在沒空去顧忌這些，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發黏膩到使人抓狂。

抹發膠是為了使自己更有氣勢一些，可是抹發膠也會有諸多不便，比如說每晚都要清洗，可他現在已經是第二晚，不僅沒有清洗，還沾染上了不少新鮮的塵土，使他有一種頭頂一頭爛泥的錯覺。

“傻大個兒。”林書會叫靳祺，“可以洗澡嗎？”

“不太方便。”

“那洗頭呢？”

“我去給您燒水。”

靳祺執行力很強，立即又從被窩裏鉆了出來，這次他只套了外褲，連外套也沒穿，就急匆匆地沖了出去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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